节选自《大学堂走出的山大人——山西大学校友故事》文集
他,没有万贯缠腰,没有名震四海,也没有壮语烈行。
他,可以忍受无数屈辱,可以承担一切不平,也可以包容所有伤害。
在与诗为伴的人生旅途上,他怀着对祖国的深厚情感以及对生活的无限 挚爱, 用双脚走自己的路, 用双手写自己的心, 认认真真教书, 老老实实写诗,清清白白做人,坎坷一生,勤奋一生,辉煌一生!
进步少年,与诗结缘
1923 年 1 月,马作楫出生于山西省忻州市大檀村,12 岁时考入了忻州城 内的高等小学校。那时,校长石子山的讲演铿锵有力,激发了学生们的爱国热情,使他终生难忘,从此他认识到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”的报国心是祖 国儿女必不可少的。
抗战初期,马作楫随同亲戚奔赴西安,并以流亡学生的身份被收容进国 立五中,之后随学校又颠沛流离到甘肃天水。面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沦亡,他 悲愤不已, 继续发愤学诗、写诗, 且有了一些小小的成绩。譬如一首名为《夜 思》的七言绝句:“更声落后一声鸡,夜色蒙蒙月向西。凄冷客床当多暮,故乡万里思征鼙。”在思乡之外更有对祖国命运的深深关切。
那时的马作楫不仅注重在文学特别是诗词方面知识的充实,也开始和同 学牛汉、郗潭封等共同谈论时事和创作诗歌。回想起当年贫苦的生活,马老淡然一笑:“可我们爱好诗,与诗结下了不解之缘,所以精神是富有的。”
1946 年,正在北平夏令营学习的马作楫恰逢山西大学在北平招生,他报 考了教育系,从此进入自己梦想的殿堂继续深造。执着的他全身心地投入诗歌创作上,把自己的满腹激情借助诗词表达出来:
你也被异国的军舰轰击过,你也曾被敌国如醉汉的军队,大摇大摆 地踏进过你的城门。还有那无理的条约和贷款,还有那踩着你灵肉的脚步,一些些都说是自由平等……
——《城》
随后他又和李毓珍教授等编辑出版了民盟的地方刊物《北风》,旨在以 诗的形式“争取民主, 仅对内战”。他的第一本诗集《忧郁》也正是以“北风诗社”的名义出版的。
苦恋创作,笔耕不辍
《忧郁》的出版,标志着马作楫诗歌写作的成熟,是他创作生涯的第一个 里程碑。马老就这本诗集谈道 :“这些诗篇多少反映了我这个青年学生在旧社 会时的追求、彷徨、苦闷和忧郁。”诗如“我痛哭我沉沦已久的命运,如哭我 飘飘没有方向的灵魂;我哭我脚步之回旋的舟,永年在做着多余的悠游;我哭 我看见了每一座城,相似而又陌生……”(《城》)非常深刻地反映出当时“国统区”的社会状况。
1949 年,马作楫代表山西大学的学生参加了山西省首届文艺学术工作者 代表大会,在毛泽东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精神指导下,明白了诗 歌创作的方向。1950 年马作楫大学毕业,正值山西大学中文系建立,他主动 要求留在中文系,并得到了赵宗复副校长的大力支持。此后,在教书的同时 他从未放松过诗歌创作,每逢情志涌动时,总不忘拿起笔来随时写写。“文化 大革命”期间,他除了一些约稿外,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创作,写诗就更是一个遥远的梦了。
随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,诗人马作楫也迎来了自己诗歌创 作的又一个春天,他痛快地放开喉咙大声歌唱着,释放着自己被压抑多年的 激情……马老的创作一直没有离开过校园,所以以校园为题材的诗歌在他所 有作品中占有相当比重,但读者依然能感受到其作品并未过分地受到生活空 间的制约,“诗的形式, 特别是最明显的诗的语言节奏、韵律, 是十分重要的。 节奏使词与词之间、词与短句之间产生和谐的音乐性的美感。韵律使诗的句 与句之间,起相互共鸣的作用,加强诗的内容与感染力”。1999年出版的诗集《怀念》,就是他真情实感的流露。
回顾马老 50 多年来的创作历程,可将其分为三个阶段:一是中华人民共 和国成立前对黑暗的诅咒及追求光明的心志表露。这时的诗歌“哀婉而不孱 弱,潺湲而不滞涩”,是“哀怨的雨”,是“人性的管弦乐”。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讴歌新社会。这一时期则明显地多了一些朴素与明快,对身边的人与景都赋予了美丽和纯洁。三是改革开放后他创作生涯的第二次高峰,这其中不仅有家园故居的宁静温馨,还有名山古迹的奇异之境。
言传身教,为人师表
1950 年毕业留校后,马作楫一直从事教学工作,先后讲过“文选及习 作”“写作”“现代文选”“现代文学”“现代文学名著选”“新诗专题”等课, 不论讲课还是批改作业,他都抱着极其认真的态度,特别是有一段时间每改 完一篇学生作文,他都要附上几百字的评语及意见,为学生指点迷津,他从 来都是一丝不苟。
执教期间,他很注重学生的人品教育,特别是培养学生文品与人品的一致, 因为人品是基础,没有好的人品绝对不会写出格调高、立意好的作品来。学 生在一篇《师情难忘》的文章中这样写道 :“据我所知,得到马老师帮助的人 成千上万。”“不论是大事、小事, 好办的事、难办的事, 顺心的事、烦心的事, 只要找到马老师,都会得到他的鼎力相助。我的工作调动,对于马老师来讲,可能是很平常的一件事,他可能已经淡忘,但我却终生难忘。”
马老奉教师为最崇高的职业,并用全部的爱与热情培养出无数和他一样 爱岗敬业、成绩突出的学生。他认为“青年是未来, 是希望”,和学生们在一 起, 自己的心永远年轻、有朝气。每每谈到他心爱的学生, 马老总是兴致盎然: “不论什么时候, 我从心灵深处都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学生们, 他们从来不计较 我知识的不足和教学上的缺点。虽然我没有教好他们,可是他们对我的厚爱 却始终感染着我……”
学生张伯龄感念当年马老对他的帮助,曾以《赠马作楫恩师》一文,深情写道:
一别恩师四十年,重逢我亦两鬓斑。无边往事心头涌,千言化作一 跪间。老白一壶意长久,无弦琴上情绵绵。归来长恨无所报,遥寄小书祝寿安。
在 40 余年教学生涯中,马老无时无刻不把学生放在首位,时时处处为学 生着想,甘当人梯。同时他又怀着一颗赤诚之心,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,几十年如一日,兢兢业业。
淡泊名利,为人谦和
写过马老的人很多,篇篇佳作中都能看到一致的认可和赞扬,即马老的人格力量,他的谦逊平和及乐观豁达。
面对自己几十年来取得的成绩,马老淡然处之。他这样客观而毫不留情 地解剖自己的不足:“我是一个平凡的人,只是写了几首诗而很幸运地被人们 所肯定而已。”学生张明芳说:“马老师是个诗人,更是个教师,不一定所有 人都能读懂并且喜欢他的诗歌,但有一点无人不敬佩,那就是他的人品,可 以肯定地说, 凡是跟马老师有过交往的人, 总有这样的感慨: 他诗如其人, 人如其诗。”
在这物欲横流、纷繁多变的社会里,马老始终坚守着心灵的净土,几十 年来在风风雨雨中处变不惊,从不谈自己心灵深处所遭受的伤害。他没有抱 怨,没有哀叹,在默默忍受的同时,执着而乐观地追求着属于自己的梦。马 老曾这样写道:“文艺界著名作家、诗人、文学编辑和我的良友、学生,他们 为我撑起了诗海航行的风帆,使我与诗苦苦相恋,在涛声和帆影中,我饱享 人世间的温馨。”(《岁月苍茫》)尽管社会曾给予他不堪回首的苦难,但是他 以老一辈知识分子特有的坚贞和勇敢的毅力, 不懈地奋斗着, 不计较也不退缩。
正如《寒鸦》一诗所写:
……寒鸦不记屈辱与苦涩,也会忘掉经受过的风雨沧桑,她会随遇而安,因她有超逸的思想。
马老以乐观明朗的笔调,以寒鸦的“屈辱与苦涩”来隐喻自己过去的不幸,却丝毫看不到他对社会的不满和气愤。
马老的诗歌成就是很高的,诗歌界专家们认为,即使将他与当代诸位大师相提并论,也毫不过分。但是由于诗人生活环境的局限,致使他没能得到应有的地位及评价。这对于我国诗坛是个损失,而对马老也是相当不公平的。 然而淡泊名利的马老豁达坦然地接受了这一事实,反而觉得人们对自己已厚爱有加了。
诗曰: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; 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。”马老如是!